由于千雪额头上所撞出的伤口一直在不断向外冒血,将工作全盘托付给了阿雅的我,现在已经带着千雪来到了医院。
“是刺伤。伤口不大,但稍微有点深,保险起见打一针破伤风最好。”
医生把轻飘飘的处方单从桌子的另一头飘了过来,稍作滑翔之后便落在了我的面前。身旁的千雪则是抱着膝盖坐在原地一语不发,呆呆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我忙不迭地收过了那张轻飘飘的单子,心头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好,谢谢大夫。谢谢……喂!走了!死小鬼!”
当医生说出“要打破伤风”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瞥见千雪的眼睛当中透出一阵恐惧的光,小小的身躯就像发动的引擎一样不断抖动,仿佛只要谁来推她一把,就会一溜烟跑个无影无踪。
“……我不打针。”
“哈?”
尽管早有预料她会说出这种任性的话,但当她索性抱着我的腿缩成一团,以一副可怜巴巴的凄婉神态,小心翼翼的瞅着我看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坐在桌子那一头的大夫见状憋着没笑出声,用力咳嗽了几声把自己的表情掩盖过去。随即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开口了:“小姑娘,这个针,其实你不用害怕……”
未等医生说完,原本缩在地上的千雪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银色小刀,在医生惊愕的目光中指向了自己的脖子:
“……打针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不打针你会死的更快。”
我顺手上前扭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对着掌心的方向用力一捏,银色的小刀便从她的手中滑落,铿锵作响地砸在地上。我随即顺势将其扛上了肩膀,任凭她挣扎哭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绝望了!我对这个用注射器来治疗病人的世界绝望了!!”
“在这个世界发明出治疗魔法之前就麻烦你在现代科技面前委屈一下吧!”
正在我将千雪软磨硬泡地拽出诊室时,兜内的手机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音。
是阿雅的电话。
“前辈~。活死人这边搞定了。你那边呢~?”
带着些醉酒语气的声音从听筒那一边传来,仅仅是隔着听筒就仿佛能闻到那浓重的酒精气味。
“把这孩子送回家后我就回去。”
我随口回应了阿雅之后,许久都没有声音。这场沉默大概保持了一分多钟之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她八成是睡过去了。
大白天就醉的不省人事,回去再想办法教训她。
虽然看似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不过,还有件事情,让我心中一直难以释怀。
那就是——
为什么负责支付医疗费的是我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我,一边继续软磨硬泡地将千雪拽出诊室,一边从钱包当中取出银行卡准备去付费。
在医院大厅里的人着实不少,但他们所患上的大多数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病。这些来看病的人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医治,而是千方百计地来证明自己比别人健康。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们从每日的恐惧煎熬中解脱,继而转化成一种优越感了。
真正患病的穷人们无钱医治,没有病还惶惶不可终日的富人们吹毛求疵。
“这个年龄的孩子要打破伤风的话,我建议您去儿科楼那边打。”负责注射疫苗的护士把手上的一叠报纸捆成一卷,塞进了橱柜的深处,之后抬头对我这么说道。
“为什么?儿科楼那边的疫苗就不疼吗?”
在我提问的时候,千雪的表情上闪过一丝希望,但随之,这份希望就被打个粉碎。
“——疼不疼我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但是……”
护士盯着我的眼神中,闪过一道诡秘的光芒,随即徐徐地开口道:
“……儿科楼那边的电视可以看《猫和老鼠》哦。”
“……。”
这算什么,精神镇定剂么?
收到这个消息的千雪则是靠在我身边,用力地拽了拽我的衣角,用微弱的声音对我恳求道:
“……我们去儿科。”
“……好。”
还蛮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