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烟雨阁。
一名舞姬火急火燎的向柳三秋禀报:“大事不好了!三秋姐!”
柳三秋从大老远就听到这声大呼小叫,脸色有些拉下,不悦的问道:“什么大事儿阿?让你这么慌张?”
舞姬急得涨红了脸,看来这事真的很急。柳三秋让她缓缓再说。
谁知舞姬一出口便让柳三秋也跟着慌张起来:“是柯儿!柯儿她!得热病了!”
“什么?!”
两人边走边交谈。
“这是怎么回事儿?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今早本打算叫柯儿起床,谁知怎么叫也叫不醒,一探脑门儿烫得要命,这才想应是得了热病!”
“那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到烟雨阁了。”
千万不要有事儿阿!柯儿!柳三秋心中祈祷。
两人在心急如焚的状态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脚步生风,很快的就到了南柯的厢房门外,恰巧这时从里边走出一名端着铜盆的舞姬,柳三秋逮着便问:“什么情况?”
那名被突然逮着问的舞姬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说:“大夫已经在里边看着了,现在要我去给柯儿打盆水来。”
“那你快去吧。”
放走了那名舞姬,柳三秋一个箭步跨进了房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夫,孩子怎么样了?”
只见大夫正在着急地来回踱步,待看到柳三秋的人方才停下,拍着手背皱着眉头冲她喊道:“你说你们这怎么照顾孩子的?!这高烧了一个晚上,怎么也就没一个人理理?!”
高烧?!柳三秋愣住了,被喊得懵懵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她看着南柯熟睡去,离开时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阿,难道……这热病是在后半夜得的!
“这高烧了整整一晚上阿,是个大人都熬不住,更别说是一个才三四岁的小娃娃了,这,这轻则痴傻,重则身亡呀!”
轻则痴傻,重则身亡?!听到这八个字后,柳三秋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整个人一哆嗦,激动得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抓住了大夫的胳膊,连忙道:“大夫,求您,救救这孩子!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您治好这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夫看着柳三秋这副模样,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南柯,心中暗暗猜想她或许也是不知情,而且此时说多了也无济于事,便收起了责怪,叹声道:“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机,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得看这孩子的造化。”
说着大夫就拿出一套银针,细长的银针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起来森森然的,泛着寒光,看着怪骇人的。
正好这时打水的那名舞姬也回来了,大夫让她把丝巾弄湿拧干敷到南柯的额头上,而他自己也在尽力医治,小心翼翼的找寻穴道,刺入银针,好让南柯快些清醒过来。
……
半个时辰过去了。
陷入昏迷状态中的慕楠突然感觉到身上刺痛刺痛的,好像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咬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此刻的她很想动手摸一摸刺痛的地方,可却发现不止她的手,她的整副身体都动弹不得。她不得已尝试着睁开眼睛,可眼睛也像是粘合在一起了似的,废了好大力气才睁开一条缝,可模模糊糊间只看到几个人影。
“醒了!醒了!”
看到南柯手指动了动,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柳三秋身后的那名舞姬开心得叫了起来。
谁的声音?慕楠在心里疑惑,她想说话,想问问声音的主人是谁,可喉咙不知为何干涩得很,直教她讲不出话来。
“水……”以她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然而话语刚落,马上就有人扶起她,递了一杯水送到她嘴边,慕楠来不及多想,因为她此时很虚弱,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囫囵吞枣的喝下去。
大夫见此,拿起丝巾上前搭脉,缕了缕自己那撮黑白分明的胡子,想道:真是个奇迹啊!刚才分明还气若游丝的脉相,此时却平稳十足!自己的医术什么时候竟高明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怪哉,实乃怪哉。
接着南柯恍恍惚惚间又听到了这几个人影的交谈声。
“……三娘娘,孩子已经平安醒来,待我再开几副药给她调养调养身子,不出数日,便可痊愈。”
“那就有劳大夫了,若水,你跟大夫过去抓药吧。”
“是,大夫,这边请。”
慕楠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甚是不解,三娘娘是谁?若水是谁?大夫又是谁?她都想一一知道。待眼睛慢慢舒缓过来,她才能够睁开眼看清楚,映入眼帘的人影和环境是怎样。
不大不小的卧房里尽显古朴,所有家具都是用木头做的,雕花的门,雕花的窗,不能说是摆设的很精致,但却也弥漫着古色古香。
还有眼前这位抹着胭脂水粉,穿着华裳古服的妇人,咋一看并不算是惊艳的类型,但五官凑在一起却很大气耐看,特别是那一双丹凤眼里透着精打细算,一对双燕眉显出彪悍能干的模样。
慕楠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她只记得她在参加完爷爷的葬礼后,开车回家的途中不幸发生了车祸,之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省人事了,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在惊奇错愕的同时,她不禁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小只!这不是她那双因多年艰苦训练而长满茧子的手,而是一双小孩子的手,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楠被满脑袋的奇怪疑惑弄的晕头转向,不禁思维也变得快速飞转起来。突然,她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也许正如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她,穿越了?!
等等……这也太突然了吧!但是按照一贯的穿越方式,她从出事故到不省人事,再到陌生的环境,她都一一具备了呀!
慕楠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相信,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她因为已故爷爷不喜的缘故,几乎从来不看什么小说电视剧,所以从来都不信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现在竟真的活脱脱发生在自己身上!
届时,慕楠一脸生无可恋的扶着额头心想:她需要缓缓!
柳三秋见此,刚放下的心顿时又被提了起来,连忙询问道:“柯儿!柯儿?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柯儿?慕楠听到这两个字后又心生疑惑,这是她现在的名字吗?
看着那位妇人满脸着急担忧的神色,慕楠不禁又猜想:这会是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娘亲吗?
思虑再三,慕楠还是不敢乱开口叫,可看着妇人担忧得快哭了的模样,又猜想或许……应该……有可能是很亲很亲的人呢?于是在不敢确定的情况下,慕楠试探性的低声开口,问道:“……你是?”
尽管慕楠发问的声音很小很小,但都被柳三秋听到了,她先是一愣,再然后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我是你的三姨阿,怎么不认得了?”
突然,柳三秋的脑海飘过大夫说的八个字:轻则痴傻,重则……痴傻?!柳三秋被自己想到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抓着慕楠的头三百六十度的察看了一遍,心想这孩子,该不会……
就这样想着想着,柳三秋突然哇的一声把慕楠的头塞进她的怀里凄惨喊到:“我可怜的孩子阿!才这么小就……就傻了!都怪三姨,都是三姨不好!”
慕楠汗颜,这都哪儿跟哪儿阿?虽不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但至少让她弄清楚了妇人的身份。
于是慕楠使了些小劲推开了柳三秋,说道:“不是的,三姨,您误会了,柯儿没傻。”
柳三秋自然不信,非要吩咐舞姬把大夫喊回来再察看一遍。
慕楠慌了,她可不想把事情搞大,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柯儿。
于是她将计就计,装作要再次晕倒的模样,果然,柳三秋又着急起来,没心思去喊大夫回来。
“柯儿!你可别吓三姨!告诉三姨你还有哪不舒服的?”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有点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三姨,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失忆?!柳三秋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两个字。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热病,柯儿高烧了一个晚上,大约是损了脑子,这才会出现这种暂时性的失忆症状?!
柳三秋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慎重为好,便唤来一旁的舞姬,对她耳语了几句,只见那名舞姬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南柯,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踏出了房门。
慕楠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心里也猜出了几分,柳三秋既然没有明说喊大夫回来,但私底下也会去询问一二,这事,自己终究是躲不过的。
慕楠心里叹息。
柳三秋见此,以为她是在为忘记自己是谁而垂头丧气,于是同样的也跟着叹了口气,轻声柔和的笑着回答她:“你叫慕南柯,常州江鱼人氏,你娘是皇城里最有名的舞姬,她叫慕花瑶……”
就这样,柳三秋一字一句的告诉慕楠,她的出身,她的亲人,还有她这些日子里所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或喜或忧。
烟雨阁的后花园。
“柯儿这是怎么了?自从大病初愈以来,除了正常吃饭的时间,就天天蹲在这小池塘边上。”
“没听说吗?柯儿自那天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自己是谁,可怜的柯儿,不仅失忆了,还要在失忆后再次知道自己娘亲改嫁的事实,收到双重打击了呗。”
“是这样吗?那可真够惨的,一次就已经哭得撕心裂肺了,还第二次……三秋姐也真是的,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还不如趁早尝清痛楚,否则谁也说不准柯儿再次见到花瑶姐就想起来了呢,到时还不是一样只有伤心的份。”
“你呀你,你就不能……”
“在聊什么呢你们!”
柳三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悚的贯穿两名舞姬的耳朵,吓得她们抱成一团,还差点跳了起来。
“三,三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