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懒散散地洒在金砖玉瓦之上,阿房翘着脚丫躺在树枝上,姆娘搬了小桌小凳,坐在树荫下,美丽娘亲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与各位夫人小姐谈论家中琐事,唯一有些尴尬的是,别的夫人拉着女儿吹嘘时,阿房正躺在树上数鸟。
这次赵王大寿,阿房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真正生活的地方,战国并不是娥蘅一直保护自己的样子,算算时间,正哥哥怕是要趁着此次机会回秦国了,那么自己呢,依旧呆在赵国么?
咦,那是个什么东西,好大一只······人啊!
这赵王宫的戒备怕是还不如吕府,先是连夫人药圃被盗,再来就是魏国贺礼丢失,现在又有这么大一只鸟在房屋上来去自如。
他,飞过去的方向是各国使节休息之处,朔清宫,而且,正哥哥也在那里。
阿房顺溜地跳下树,向着休息之处跑去,姆娘见阿房从数米高的树上跳下,着实吓了一跳,再转眼,人已不知跑到了哪里。
朔清宫原是个正儿八经的宫殿,后为此大寿,特地从赵王宫划出的一块地方,以朔清宫为圆心,覆盖了周围大大小小十几所殿宇和花园。
此处说是休息,不过是各国互相拉拢之时,赵王也明白,真正来给自己贺寿的可没有几个,大多是带着自家君主带来的任务,明里暗里的拉拢,婚约,贸易,都会露出个冰山一角,虽不见得在此就能达成,但多少也是个相互试探的过程。
将背后可能发生之事,摆在明面上供大家揣测,甚至可能当事人也被蒙在鼓里,是与否皆说不得准,真真假假,皆是戏,这是阿房觉得古人脑回路最最清奇之处,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
蒙恬在赵王宫绕了两圈,六国之人皆瞧了个遍,唯独没有看见那日轿中的负刍,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心知再这么晃下去也不一定见得,还很有可能会遇到自家父亲大人,寻了一处躲起来,想着晚宴再出来。
阿房远远瞧见了躲在假山后面的“大鸟”,看上去不过与正哥哥同龄罢了,许是为行动方便,一身窄衣短袖,相当利落,但若不是如此,阿房还不一定能认得出他,毕竟今日赵王寿辰,众人都盛装出席,唯独他这一身,格外与众不同,只是靠在假山之上背对着阿房,瞧不见是何样貌。
阿房加重脚步,直冲冲地向他跑了过去,蒙恬闻声回过头,只见一三四岁的小女娃哭着一张脸跑向自己。
阿房跑至跟前,方才发现这人长了一张异常可爱的娃娃脸,很是人畜无害,难怪到现在也没被人抓起来。
“哥哥,我找不到娘亲了。”
“额···你娘亲也不在我这儿。”蒙恬对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可以帮我找么,”阿房拉了拉蒙恬的衣袖,“哥哥,可以么?”
蒙恬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阿房,自己要找的人还没找到,还要陪她找娘?
瞧出眼前男生的犹豫,阿房憋出了眼泪,委屈巴巴道:“如果哥哥不陪我找娘亲,阿房若是晚了,是会被关祠堂,以后都不准出来玩的。”
蒙恬深知被关禁闭的痛,看着眼前小姑娘快喷涌而出的眼泪,心疼道,“走吧,小爷陪你去你娘。”
眼泪瞬间回流,阿房笑道:“好啊,哥哥真是好人!”
阿房刻意领着蒙恬往朔清宫走去,发现蒙恬总是“不经意间”选择没有侍卫的小道,阿房佯装不明白,只是悄悄抱怨一句,“这和我出来的路好像不一样。”
蒙恬以为阿房害怕,安慰道,“别怕,在一个四方尖顶,一面临湖的亭子里嘛,哥哥不会走错的,这是一条近道哦,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
四方尖他们会在那里钓鱼来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身喝令,“站住!”
阿房回过头,瞧见一个男人,腰间佩刀,此刻正在提自己的裤子,怕是宫里的侍卫来此处小解,毕竟此处极少有人经过。
“我乃赵王宫北门督尉,你是何人?”
原来此处靠近北门,赵王宫北面环水,平日里北门人烟极少,把守也较为松懈,所以北门看守的将士往往都会来这个小道附近偷懒。
不过今日不凑巧,遇到的恰好是北门督尉,蒙恬没有回头,阿房抬起头悄悄说了一句,“他好凶,还有刀。”
“你是谁?”督尉语气中有了一丝警惕,缓缓地把刀拔出刀鞘。
蒙恬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松开了阿房的手,摸了摸头,说了一句,“眼睛看前面,别转过头。”
转眼间,蒙恬已没了身影,只听见背后的剑尚未拔出,便被重新推回剑鞘的清脆,以及拍在身上的几下蒙响,最后“砰”一声倒地。
阿房忍不住回过头,只见那张明媚的娃娃脸转向自己,“小家伙,不是让你不要转过来的么。”
“他,死了吗?”阿房指向倒在蒙恬身后的督尉。
“放心吧,死不了。”蒙恬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督尉嘴里,“你看,我会给死人吃药么?”
“是让他忘了我们么?”
“聪明,我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处理好督尉,蒙恬领着阿房继续去找亭子。
不过走了几步,蒙恬突然停下了脚步,向侧方的树木丛中看去,阿房皱起了眉头,若是被人看见他刚才与督尉的冲突,可不是一件好事。
蒙恬突然抱起了阿房,向侧方树木丛飞过去。
说是树木丛,不过也就几棵树而已,恰好挡住了后面的光景,进去之后,是一座小巧的亭子,且亭子中还有一个清冷的绝世美人在小饮,阿房定睛一看,正是午宴上的楚国次子负刍。
阿房注意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更加僵硬,意识到这负刍怕是已经看到了刚刚的事。
正想着如何开口,娃娃脸已经抢先一步,“上次见面,有些唐突,尚未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