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好奇我来了?”
“是有一点奇怪。”
“是来找你娘亲的,不过想着既然来了,就过来看看你。”
这样啊,是找娘亲的。
找娘亲做什么呢?
燕丹没有告诉阿房,回过头,燕丹已经拿起了自己散落在桌子上的竹简。
翻了一会儿,燕丹挑眉,“你看得懂?”
“娘亲说,看不懂也要看。”
阿房没有正面回答燕丹的问题,任谁也不信四岁小孩子能看懂《竹石纪年》。
“那吕夫人倒是很严苛了。”
燕丹失笑,自己当年四岁在做什么呢?
算了,忘了。
反正没隔几年就被送到了赵国,很多的知识都是在赵国学的,若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燕国人,怕是整个人的思想都跟着赵国走了。
“那,公子丹来找阿房有什么事吗?”
就算燕丹刚才说了来看自己是顺路,阿房也是不信的,每天那么多人找娘亲,也没见谁顺路来找自己。
“公子丹?”燕丹放下书,回眸看向阿房。
“你倒是很懂礼貌,公子丹。”燕丹又重复了一遍。
“娘亲说懂礼貌的小孩子,大人才会喜欢。”
阿房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过现在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把锅甩给娘亲。
“可我不是大人,也一点不喜欢懂礼貌的小孩。”
燕丹蹲下身子,看着阿房一字一句认真回答着。
嗯?
嗯?
嗯?
也许是没有同龄人相伴,公子正与娥蘅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早慧”,虽说一直在克制,但阿房始终不清楚这个年龄段的表现究竟该,该如何的天真才合适。
或者说该如何的幼稚。
再看向自己跟前的燕丹,一袭红衣,确实妖孽,但这张脸,却还是有着十余岁少年郎应该有的稚嫩。
棱角还不分明,虽然狐狸眼上扬,好看极了,却也不那么地勾人。
“好吧,那你说怎么才算不懂礼貌?”
“你先告诉我,你平时喊公子正都是怎么喊的?”燕丹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抱着膝盖,托着下巴问道。
“就是喊,正哥哥啊。”
“那你怎么不喊我哥哥,叫丹哥哥呗。”
阿房心里不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玩意儿,这兄弟下雨天大老远跑来就是想从口头上来占自己便宜?
“可是,喊哥哥不就是很有礼貌了嘛,你不是说不喜欢有礼貌的小孩吗?”
“嗯······”
燕丹皱眉,这丫头嘴怎么这么能翻,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不想太生疏吧。
“那我就喊你燕丹吧!”
“嗯?”
“这样不就是没有礼貌的小孩了嘛,正和燕丹你的心意啊!”
“哈哈哈,行吧,随你。”
这丫头,机灵鬼一个,燕丹坐在地上,与阿房几乎等高,又扒拉着翻了翻堆在矮桌旁的书,“唉,太惨了,太惨了,不光吃什么要被管着,这么小的年纪,还要看这些书,太惨了。”
燕丹一连说了三个太惨了,听得阿房满头黑线,不过跳脱出来看,貌似一个四岁的孩子,学得是有点多。
“那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既然自己这么‘惨’,那倒要看看,这个年纪的燕丹在干嘛。
“我嘛?”燕丹头也不抬,手头也继续翻着,“忘了。”
“忘了?”
燕丹挑侧过头朝阿房咧了一个巨难看的笑,呲牙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这样早慧的吗,嗯?”
“好吧,那印象里,你小时候最喜欢做什么啊?”
“忘了。”
emmm,阿房不信。
燕丹才不是个笨的主,虽然自己对燕丹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可怜的,但明显身为质子,独自一人在赵国混得是不错。
与燕丹不熟悉,阿房也想不到该和这个话题终结者继续聊些什么,便不再管他,拿起书简坐到一旁自己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燕丹翻完了矮桌上书简,又把屁股挪到了阿房旁边,“喂。”
“干嘛?”
“你怎么不说话?”
“你什么都不记得,有什么好说的,笨死了,还不如看书呢。”
“你才笨呢!”
燕丹立马顶了回去,绝不承认。
半响,燕丹才又开口,“我五岁便被送到赵国了,就和两个侍卫。”
“在邯郸呆了八年了,哪有多少以前的印象,可不就是忘了么。”
阿房放下手中的书简,看着与自己一起靠墙坐在地上的燕丹,下巴靠在一只膝盖上,眸眼半垂,倒显得比自己还像个小孩子。
关于燕国的记忆,真真是不真切了啊,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明明离开燕宫那一刻,父王是说带自己去看民间灯会的,怎么灯会看完,还离开都蓟,离开燕国了呢?
阿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来自己是戳中他的痛点了。
正斟酌着语句,燕丹却已经转过头嘚瑟道:“所以,我像你这么大,想干什么可都没有人拦着。”
听起来是很恣意,可却让人忍不住心疼,毕竟,赵王是巴不得这些人活成纨绔的。
“那你,以后若想看书,可以来找我。”
“这么贴心?”
“娘亲说,好的东西要分享。”
燕丹打趣:“哈哈,什么都是娘亲说娘亲说,你还真是个宝宝。”
说罢,燕丹揉了揉阿房的脑袋,便站起了身,掸掸身上的灰尘。
环顾了阿房的房间一圈,道:“你这房间着实有些新意,地上铺了个这么厚的毯子,随时往地上一坐,倒是惬意。”
“可不是。”
这个年代还没有椅子,一直端坐在地上实在难受,便向娘亲讨来一个大毯子,平日里看书、休息、吃些午茶都很是舒服。
“我回去也弄个试试。”
看向窗外,因为下雨的缘故,天黑得也快了,燕丹不过来了没多久,再看向外面,天已经暗了许多。
“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小阿房。”
阿房站起来,“那我送你吧。”
“别了吧,外面冷,你小身子骨冻着了,丹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燕丹弯下腰,使劲捏了捏阿房还圆滚滚的脸蛋。
阿房一愣,真是,四年来还没有人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
夜里,娥蘅来找阿房。
“今儿公子丹来找你玩了?”
“对啊,陪阿房聊了一会儿,还夸了我的大毯子呢。”
“那阿房觉得公子丹人怎么样呢?”
怎么样?
“还,蛮好的啊,上次还带阿房去看皮影戏,不过他好可怜,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不像阿房天天都有娘亲陪着。”
闻言,娥蘅把阿房抱在了怀里,本想说些什么东西,犹豫了半天,却又咽了回去。
摸了摸阿房细软的头发,娥蘅开口道:“阿房长大了,娘亲也不能一直看着,但要记着,在这里,除了娘亲,谁的话都只能听半分,知道吗?”
娘亲的意思是,燕丹在骗自己吗?
“喏,女儿知道了。”
娥蘅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阿房的头发,听着阿房讲述今天书里所读的内容,岁月静好。
突然,“嗖”的一阵破空声。
待阿房反应过来,一只飞镖已经直直地定在了两人面前的矮桌上,飞镖上还刺着一方折叠着的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