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更,田仲早早起来,穿上衣服,提着灯笼走到后门,看左右无人,悄悄地离开府邸。田仲对于昨天给老乞丐捡鞋等一系列举动视为做了一件好事。可是事后想来却无比恶心,如果事情重演,他肯定不会去帮他捡鞋穿鞋。想到这里,田仲暗暗后悔骂自己是个窝囊废!当一个人被人叫窝囊废叫久了,他自己都信了他自己就是窝囊废。可是让他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言听计从一个老乞丐的话叫他赶去赴会,难道他就不怕是个圈套?他联想起近日六国剑客接二连三挑战伯父田儋,莫非乞丐和田儋有仇,要绑架自己以此威胁田儋。可问题是田仲和他对话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像府里的佣人一样,怎会得知自己是府里的公子呢?他一个外人如果不知道底细,断然不会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与他接触,自己要留点神,万不可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对方,以免威胁到田府。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呢?想来想去,他是被他身上的轻功吸引,如果他能学会轻功,就再也不用怕田广田市两兄弟了。
他提着灯笼,摸着黑走,路已走过大半,来到一座浮桥上。到了以后,他发现乞丐已先他一步坐在桥栏上,看他搓着脚趾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已来了好半天。田仲走到近前,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这么早?”
乞丐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跟长辈约会总是这么的不准时?”
又说:“不过你能来说明你相信我,看来你的品行不错!”起身离开桥栏,走到近前拍着他肩膀说:“昨天把你折腾得不轻吧?是不是心里怨恨我呢?”田仲勉强道:“给老人提鞋,穿鞋是应该的!”乞丐笑道:“不乐意就不乐意,我可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过你不乐意也不打紧,待会学功夫了,你就是有一百个不乐意也乐意了!”田仲一听到学功夫,喜出望外,顿时一切烦恼烟消云散。老乞丐道:“你不是我们武林中人,也许你不知道。学功夫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你看那有钱人,他想学功夫,那就要教学费。当然他即便教了学费,也得看我乐不乐意教他。也不是说你有钱就什么都好使,什么都能学到。那要是没钱呢?想学我的功夫,也得给我点好处?哪怕给我一点苞谷,我也不嫌少。总之这功夫不可轻传。你不错,人品贵重,你就是不给我钱,我这身功夫也准备传授给你。但我还是那句话,功夫不可轻传,我向你要钱,你兜里能掏出一文钱么?你当然不能,因为你身上没有钱。但是不要钱,又不能破了我的规矩。所以我扔出臭鞋试试你,看你捡不捡?你捡了,这就是你学武的学费,你这么一想,你还怨恨我么?”
田仲嘿嘿憨笑着,当即跪倒在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乞丐连忙扶起,说道:“我知道你们齐国人重礼仪,可是我老乞丐生性就讨厌这些礼节,所以在我面前这一套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当下他们来到后山一块空地,老乞丐从树上掰掉一根树枝,去掉分叉,比量了一下长度,觉得它和剑一样长,递给田仲让他把它当作剑用。
乞丐亲自教他剑术。
田仲不无忧心地问道:“师傅,你教我的功夫能打得过田广,田市两兄弟么?”乞丐冷笑道:“瞧了你那点出息,奥,就是为了打败那两个废物,那你也太瞧不起我的剑法了。切,你只要学会我的剑法?别说那两个鳖孙,恐怕到那时候田儋都不在话下呀。你们田府的田氏剑法,在我看来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和我教你的剑法相提并论呢。”
田仲把树枝扔在地上,脸色大变,气道:“不许你这么说我……说田儋,不然我就不学了。”伯父田儋在他心中分量很重,老乞丐瞧不起田氏剑法,他如何能接受?
乞丐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哈哈,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说罢,他捡起那根树枝耍起了一套非常独特的剑法。
田仲依法而学,学得非常认真。乞丐说:“我每天教你一个时辰,往后太阳一落山,你就来这里,记住不准被别人瞧见、”田仲答应了,如此他跟着乞丐学了二十天剑法。田仲天资聪颖,再加上本身对剑术有极大的兴趣,自然学得很快,二十多天,他的剑法练得有模有样。剑法教完,乞丐又教他拳法,田仲对拳法也很钻研,过了不久,就练得非常纯熟。
乞丐夸他是个练武奇才。按理说师傅夸奖,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听完这话,反而没有高兴不说,却十分悲伤。田仲很小就体弱多病,父亲说他不适合练武,另外他资质愚钝,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为此向全族下达禁令,任何人不许教田仲练武。可如今乞丐却告诉自己是一个练武奇才。到底他俩谁说的对?若是乞丐说的对,那为何父亲不准自己习武呢?为此,他十分困惑。
剑法和拳法教完了,乞丐问道:“你觉得,你这段日子练习剑法和拳法,出去和人比武,你有赢的把握么?”田仲说:“田广田市没问题。”
乞丐摇头道:“不,不,你的目光要放远一点,如果只是打败田广和田市,犯不着我来教你了,我给你一本平常武功书籍,你自己练上十天半月也能打败他们。我问的是,如果你遇到真正的高手对决,你有几成胜算?“田仲低声说道“至少能打个平手吧!”乞丐哈哈冷笑道:“哼,平手。我看以你如今的功夫,真的遇到强敌,恐怕你一招都打不过他。”田仲睁大眼睛,问道:“那是为什么呢?”乞丐道:“因为你不会内功,你用剑招对付人家,虽然人家也用剑招对付你。但是人家一旦驱动内力,不管你剑招多厉害,也会一败涂地。”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交给他说:“这本书是专门修炼内功心法的,你每天照着上面的图去假以时日,勤加练习,终会内功心法。到时你练成武功,遇到高手,你也不落下风,这样你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田仲点头称是。乞丐又说:”算来,我教你有二十多天了,这二十多天,我几乎是把我平生所学武功都教给你了。记住,日后和人家比武,人家问你的师承,你千万不要提是我教的,你可明白?”田仲抱拳道:“弟子谨遵师命!”
当田仲第二天去后山找师傅学武,却发现师傅不见了,他苦等了一下午,方知师傅是有避开他,不会来的。
又过了两个月。
田仲去往学堂的路上,刚进大门,迎面看见田广和田市。田仲暗想:这次你们休想在欺负我。当即挺起胸膛朝前走去。田广迎面走来,脚步加快,当两人碰面时,故意与田仲撞个满怀。田仲怒道:“你撞我干嘛?”田广冷冷一笑道:“明明是你撞我的好不好,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却偏偏挡住我的去路,你瞎了么?”
田仲大怒,一拳打出,变幻莫测。田广触不及防,胸口重重地挨了一拳。田广平日里欺负田仲惯了,以为他不会武功,可以任意欺凌。没想到今日这小子还手,力道还挺大的,他的胸口隐隐发痛。直到此刻,田广不敢轻视田仲,当即使出父亲所教的螳螂拳向田仲腰间打去。田仲轻飘飘的闪避,回身一脚把田广的拳头挡了回去。田广变换招式,一脚飞来,脚法又快又狠,眼见对方朝自己的下肋踢来,田仲不知如何应对,突然想起乞丐教他的招数,当即右脚微微一蹲,左手在田广的右脚小腿上一托,化解了田广的冲击力。田仲使用内力,右掌轻轻一推,田广飞了出去。其实田广那脚袭来,碰到田仲的手,就好像飞虫沾到了蜘蛛网,无论他怎么挣扎,他也无法摆脱田仲的力道。这正是乞丐最擅长的擒拿手“偷梁换柱”,虽然不是极深的武功,但是临敌之际非常实用。田广被他一推顿时被远远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田广暗暗吃惊:想不到多日未见,田仲竟然学会了功夫。但是看他一招一式,却并不是本门武功。这小子是从哪儿学来的?这时,路过上学的田氏子孙都围了过来,他们看到田仲出神入化的武功,大惊失色。
田市见哥哥被打,登时,也加入战阵。然后对田仲扑将上来,左拳虚晃,趁其不易,突然一拳朝面门打来,田仲向右避让。田广见有帮手助阵,看准田仲没有实战经验向右路躲避,于是他专攻右路。兄弟俩左右夹击,这样一来,田仲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只听砰得一声,左边的颧骨重重地挨了一拳。田仲大怒,挥动拳头就是猛攻,但盛怒之下,已全无章法。这样一来破绽百出。田市见他出了破绽,左右虚晃一下,找到田仲的破绽,一脚踹中田仲的胸口。这一脚的力道无比的重,踹得田仲结结实实地躺在地上。
田广走到近前,对他说道:“你服不服?”田仲咬牙切齿,想到那日遭辱,骂道:“谁服你们这两个畜生。”田广叫道:“你找死。”挥起拳头朝他面门打去。就在这个空当,田仲猛然想起乞丐给他的内功心法,其中有一门功夫叫天山伏魔功。想到这里,当即闭息运气,只觉得丹田一股热气上涌,见田广拳头袭来,他一掌击出。
这一下正中田广的胸部,田广啊的一声大叫,登时跌倒在地晕厥过去。田市大惊,跑过去扶哥哥,只见田广双目紧闭,全身毫无知觉。无论田市怎么摇晃都不醒。田市大声哭道:“死了,死了、”
田荣人群中跑了出来。他蹲下身去,探了一下田广的鼻息,发现他尚有呼吸,并没有死亡迹象。叫人把他抬下去,找人医治。田仲一脸羞愧,他运用天山伏魔功,只想击败对方,一雪前耻。但是他没想到天山伏魔功这么厉害。他不想把人打死,那也不是他本意。田荣一脸怒容来到田仲身边,目光直逼田仲,田仲顿时心跳加剧,恐惧占据心头,心跳在寂静诡谲的气氛下,听得异常清晰。田荣一把抓住田仲的脉搏,按住他的脉门,逼问道:“说,你这歪门邪道的功夫在哪儿学得?”
田仲被按住脉门,像针插进皮肤,阵阵剧痛、顿时额头暴汗,脸色惨白。他的心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田荣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看着他,看得田仲十分害怕。当下田荣继续逼问道:“说,你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田仲忍着疼痛,说道:“孩儿这门功夫确实是外人教的,可是我答应那人,不准我对他人提起,也包括您,孩儿知道,做人要信守承诺,您也不希望孩儿做个失信的小人,您说是不是?”
田荣按住田仲的脉门更狠,疼得田仲啊啊大叫,全身是汗。
田荣恶狠狠道:“你擅交匪类,还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大道理,说,你这身武功跟谁学的,今天你要是不说他是谁?我废了你”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田荣,你个鼠辈,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一个小孩子,枉你自吹一代宗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你也不怕江湖同道耻笑。”
田荣放下田仲,站起来扫视一圈,以田荣的功力,能辨明方圆五里的声音来源,可是对方故意在声音做了处理,而且运用内力故意遮掩声音的方向,使得田荣查不出声音的方位。
田荣朗声:道:“阁下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给我出来。”
那人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哪比得了你田大英雄啊,你田大英雄,你也就会杀那些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小猫小狗,你可真是大大的好汉。哈哈哈哈。”笑声传遍整个田府、
田荣听到这话,脸色突变,变得极为难看,恶狠狠地环顾四周,想马上找出那人。
刚才田仲被田广田市围攻的时候。田荣在人群中,按理说他是田家的长辈,后辈既不是比武,也不是切磋,明显是打架斗殴,作为长辈应该出来制止,更何况田仲是他儿子。他反而没有出手,却和大家一起围观看热闹。因此被那人一骂,他竟然无言以对。